看着已经完全放弃抵抗的紫竹心,萧云舞收回了手,然后抽了抽嘴角,终于忍不住苦笑起来。
实在是痛死了啊……
此时,他的食指和中指已经是鲜血淋漓,手指上的皮肤就像是龟裂了一般有着无数的细小裂痕,鲜血就从这些小裂痕中不断渗出。
他总算是知道了平时自己的剑到底是被自己的灵力摧残到了什么程度,难怪自己使用一般的铁剑时总是用不了几次就会断裂。仅仅只是随手为之的一招“穿云”,其灵力压缩所产生的压力竟然就让自己的两根手指临近彻底抛锚的状态……话说幸好只是随手出招,要是再加把劲儿……
萧云舞的额头上一滴冷汗快速滑落,没敢想下去。
防护罩迅速消失,汐月火急火燎地跃上了擂台,来到了紫竹心身边,上下检查过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没受什么伤,只是估计心理上受到的打击不会小吧。
“大哥哥,你没事吧?”慕秋雨跑到萧云舞身边,然后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他鲜血淋漓的两根手指上,顿时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双手抓着萧云舞的手不知所措。
从小生活在层层保护下的她何曾见过这么多的血。
“放手!”一声冷喝传来,宛蝶殇一手抓住萧云舞的手腕,防止它再被慕秋雨摇晃,另一只手抓在慕秋雨的手腕上,盯着慕秋雨的眼睛用冷冷的声音又说了一遍:“放手。”
慕秋雨被吓得一愣,然后下意识地放开了双手,向后小退了一步:“我只是……”
“他的手伤到经脉了,再被你晃下去才真的会出事。”宛蝶殇冷淡地说了一句,然后松开了萧云舞的手。
“也没有那么严重。”萧云舞无奈地说道,然后向慕秋雨递去了一个安慰的微笑。
见到萧云舞的笑容,小丫头心里这才安定下来,然后也是浅浅一笑。
“很好笑吗?”宛蝶殇忽然出声,然后盯着萧云舞冷冷地说道:“马上去包扎,然后回去疗伤。”
“这点小伤不碍事,家常便饭了。”萧云舞随意地甩了甩手,无所谓地说道。
其实确实没大碍,手上经脉的伤他已经在自我治疗了。对他这种曾经每天都生活在危险中的人来说,一边轻负荷行动一边疗伤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更何况只是区区手指上并不算严重的伤。
至于那多余的甩手动作和无所谓得有些过头的表情……那当然是故意的!
这倒不是为了装深沉,他就是单纯地想看看,会不会有人上钩。
宛蝶殇眉头一沉,再次强硬地命令道:“马上去包扎!”
“真的没什么,你看。”萧云舞用力甩了一下受伤的手指,将上面的血珠甩掉,似乎想证明自己真的没事,结果还是在流血。
“你!”宛蝶殇气结,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云舞,不要逞强,快去包扎一下。”汐月在这时走了过来,看着萧云舞关切地道。
萧云舞满脸的无奈:“真的不碍事。”
说着,他从戒指中取出了一卷纱布,然后简单地将伤口包扎了一下。手法很熟练,显然常做这种事,只是毕竟只有一只手,纱布缠得比较散乱。
“看,止血了。”
汐月脸上涌上焦急,劝说道:“可是都没有上药,云舞,你还是去校医院重新处理一下吧,经脉的伤可开不得玩笑。”
萧云舞本欲继续推辞,但没等他说话,有人终于忍无可忍了。
站在一旁的慕秋雨只见闭目许久的宛蝶殇忽然睁开了眼,然后猛然伸出手揪住了萧云舞的衣领,不由分说扯着萧云舞就往校医院走去,脸色阴沉。
“哎哎哎,等……我说,换个地方拉行吗?我跟你去还不行嘛……我说,喂……”
声音渐远,只留下汐月与慕秋雨两人神色各异地看着。
终于,反应过来的汐月掩嘴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慕秋雨满脸不解地望了她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停歇了下来,然后笑骂了一声:“年纪不大手段倒是不低,害的我还白担心一场。”
慕秋雨眨眨眼,小脸上的疑惑愈加深了。
被忽视的紫竹心拿着自己的短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她需要好好安静一下。
另一边,萧云舞正脸带微笑,细致而专注地望着正在给他上药包扎的宛蝶殇。
说真的,他很享受这样被宛蝶殇照顾的感觉,如果受了伤都可以让她替他包扎治疗,他估计都乐意天天往自己手上划一剑。
就在萧云舞胡思乱想的时候,宛蝶殇已经包扎好了萧云舞的手指,依旧是那么美观,那么专业。
复杂地看了一眼萧云舞那被绷带完全包裹的手指,宛蝶殇收敛起了表情,变回了往常的冷淡,然后站起身,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说,你就这么急着逃走吗?”萧云舞坐在原位无奈地道:“明明在担心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却还是对我这么一副脸色。”
宛蝶殇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捏了一下,然后留下一声冷哼,抬脚出了房间。
这次重逢后,她知道自己总是在被他牵着鼻子走,但偏偏她就是克制不住。现在,她同样知道辩解不但没用,可能还会有反效果,所以她只能逃走,就像他说的那样。
萧云舞脸上那无奈的笑容缓缓淡化下去,他开始理解到让宛蝶殇变回到当初的模样是有多难了。即使本意已经被发现,即使自己难受得几乎要控制不住,她依然在拼命地控制自己的行为,绝不与他过于亲密,看来那个原因绝对不简单。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既然已经推断出了,她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而且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担心他,那至少说明她并没有恨他两年前将她送回仙乐谷。她不恨他,这理由还不够让人振奋吗?至少他不用再过度自责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萧云舞跟了上去,轻声调笑道:“我只是开了一个小玩笑,你生气了?”
宛蝶殇的脚步停下,转过身来,冷淡地看着萧云舞,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先声明,我帮你包扎只是因为医生有别的伤者要照顾没办法过来,而我们的关系姑且还是同班同学,如果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那么抱歉了。”
即使知道这话十有**是假的,萧云舞依旧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他沉默了一下,随后忽然伸手抓住了宛蝶殇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往室外走去。
宛蝶殇一直淡漠地看着萧云舞,他此时脸上的一丝低落终于让她没有挣扎。
出了大门,萧云舞忽然转身抱住了宛蝶殇,她脸上才刚刚出现惊讶的表情,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疾速移位,似乎已经腾空了。
连续几个借力跳跃,萧云舞已经抱着宛蝶殇稳稳地落在了房顶上,只是双手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宛蝶殇轻微地挣扎了一下,没有效果,于是抬头看向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萧云舞,冷冷地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放开我。”
双臂再一次收紧,萧云舞把平日里永远是高高扬起的脑袋低了下来,轻轻地伏在了宛蝶殇的肩上,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怀中的娇躯依旧是那么柔若无骨,也依旧有着那一股让人闻着就能安心下来的清香,但却是失去了当初的温度。
他知道,她在抗拒他。
被萧云舞这样抱着,宛蝶殇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软,很累,很想就这样睡上一觉。但终于,她还是用尽了自己的理智,开口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够了,放开我。”
闻言,萧云舞睁开了眼,忽然笑了,笑容中的意味连他自己都觉得太复杂。
“蝶,你知道吗?”轻轻地,他开口了,望着远处一个个擂台上正在互相交手的人影,感受着不断吹来的微风,萧云舞低声说道:“自我降生于世,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了,这期间只有两件事让我很后悔。”
宛蝶殇目光轻轻一颤。
“一,当初听了母亲的话带着妹妹去了种植园,并且后来还和妹妹分开了,然后,她们就都被人杀害了……不过如果那时我真的没去种植园,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一样了,恐怕也不会遇到蝶了吧。”
萧云舞的嘴角溢出了一丝淡淡的暖笑:“本来,我是每次闭上眼都能看到那副让人静不下心来的画面的,所以我向来不喜欢睡觉。直到遇到你之后的那几晚,被你拖着睡了几次觉,我神奇地没有做噩梦。”
宛蝶殇紧紧抿着嘴,双手缓缓收紧。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起他痛苦的过去。虽然仅有只言片语,但她能明白。当初在冰原时,他所说的分明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却紧接着露出了那样可怕的表情。
这次相遇,他变成了一个玩世不恭的少年,他总是以笑容示人,她总是会被他三言两语间就牵住了鼻子。但是,她竟然没有注意到,伤痕不是消失了,只是藏得更深了。明明这两年里,自己已经能够理解他在冰原露出的那个可怕表情代表着什么,可为什么还是被他的笑容给迷惑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总是在笑?你明明……一直都在对我笑……”声音带着颤抖,宛蝶殇失神地问道。
“那原来是笑给老师看的,我才不想整天被那家伙说成是僵尸脸。后来是笑给母亲看的,至少可以在那回忆浮现的时候,让母亲看见我在笑,我还能笑。至少……我不想哭……一点都不想……”萧云舞声音轻缓,神色宁静,但是被他越抱越紧的宛蝶殇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那越来越沉重的心跳。
萧云舞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悠悠闭上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安宁的笑容:“那时我本来还在担心着,要是连老师都离去了,以后还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我去笑,还好当时刚好遇见了你。我一直想和你说的就是,不只是我救了你,你也同样救了我。”
泪水狂涌,完全失去了控制。宛蝶殇双眼大睁,嘴巴微微张开,眼前模糊一片,积攒了两年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几乎要随着泪水一起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