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商议(1 / 1)

此为防盗章别说是胡乱插嘴开腔了, 便是摔跤,也能摔得不发声响。

可即使是如此, 也并不能保证安泰度日。

昨日,便有两个内侍在外殿低声说话被圣上听见,直接赶出去了。

虽说这下场是他们自找, 但之所以敢这样, 还是因为之前如此行事, 圣上未曾禁止。

只是他们倒霉,撞到圣上气头上,难免会被发作。

圣上近来心绪不佳,别说是周遭侍奉的人, 便是宁海这个跟了许多年的内侍总管, 也暗自提起一万颗心来, 唯恐哪里出了差错, 恶了圣上。

巍峨堂皇的含元殿, 较之往日的安静, 似乎更有了几分萧瑟意味, 肃凝至极。

天边的晚霞虽明丽殊艳, 却也带着秋日的凉,淡淡的, 叫人禁不住打个寒颤。

锦书端着热茶,一进内殿, 就被宁海总管叫过去了。

“锦书姑娘呐, 我求求您了, 管您叫姑奶奶行不行?”

一把年纪的内侍总管看着她,低声苦劝:“我跟着圣上这些年,还没见他这般待人,您还是头一份儿的。”

“前些日子不还是好好的吗,”宁海压着声音,苦大仇深:“怎么忽然就冷下来了?”

“总管该去问圣上才是,”锦书莞尔:“我不过是个宫人,哪里能做得了主?”

“姑奶奶,您对圣上热一点,哪怕是多说几句话,他也会高兴的,可别不理人。”

宁海劝她:“剃头挑子一头热,时日久了,会叫人心凉的。”

对着明白人,锦书也不含糊其辞,淡然道:“说凉就凉,可见那挑子本来就不热,没了也就没了。”

“我说话实,您可别介意,”为着自己的日子好过,宁海苦口婆心道:“那夜您同圣上一道宿在含元殿,是记了档的,那就是圣上的人了。”

“待到他日,别说是出宫嫁人,便是出宫,也不可能了,还是早作打算罢。”

“我知道,也没打算再嫁人,”锦书抚了抚发上的玉簪:“我想的很清楚,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屈膝向他施礼,她道:“总管是好心,我都明白的,谢过您了。”

“哎哟,使不得,”宁海避开了,向她示意前殿:“去吧,圣上还等着呢。”

“嘴巴甜一点,说几句好听的,这事儿就过去了,圣上疼你,舍不得说什么的。”

锦书不置可否的一笑:“哦。”

她进去的时候,圣上正执御笔,低头批复奏疏,神情专注,只能见到高高的额头与挺竣的眉宇。

两侧的宫灯亮着,带着浅浅的温度,叫他肃穆面容柔和几分,更显温舒。

两个内侍守在一边,见她进来,一道松了口气。

她进来了,圣上也不抬头,只是垂着眼细阅自己所书批复,似乎没见到她一样。

他不言语,锦书也不做声,上前一步,将茶盏放到他手边,便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一侧,如往常一般,低眉顺眼的侍立。

圣上眉头几不可见的一蹙,随即便如秋日的湖水一般,平复下去。

于他而言,这种不由自己控制的,突如其来的心池乍乱,还是头一次。

冷静而克制的度过了前半生,却在这档口遇到了这样美的变故。

这是年少时不曾有过的情思悸动,或许再也不会有了,不试一试,他不忍忘怀。

尽管锦书始终淡淡的,他也不肯气馁。

圣上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便一样一样的送过去,试探她心意。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他若是赏东西与她,她只是收着,也不推拒,却从没有用过,神色似是佛寺前的腊梅,清淡之中不带情思。

当真绝情。

圣上虽肯放下身段示好,骨子里却仍旧有君主的倨然。

这样近乎青涩的情意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她始终不予理会,即使他是天子,也难免会困窘伤神。

一来二去,两人便冷了下来。

倒不是锦书怠慢,而是圣上沉着脸,不搭理她了。

那之后,也有人暗地里嚼舌根,说她太过拿乔,反失了圣心之类的讥讽嘲笑。

只是,那话传出去没多久,说话的人便不见了,借着这关系,锦书身边倒是清净许多。

她也心宽,对此只当不曾察觉,每日做了自己本职,便似往常一般候在一侧,似是观音玉瓶中的柳枝,安然之中带着沉稳,宠辱不惊。

圣上见了,愈发郁卒起来,却也没有言语。

如此一室寂静,一直到了晚膳时分。

圣上面色不虞,语气也沉,吩咐人摆酒后,便半合着眼,不说话了。

含元殿中最不缺乏察言观色之辈,内侍们自然能察觉出圣上不善。

不说是年轻的,便是宁海这种经过无数风浪的,也敛气屏声的侍立一侧,纹丝不动。

锦书收了茶盏,正要往外殿去,却被捧着酒壶的夏邑与夏林拉住了。

“姐姐救命,”两个人只差没流眼泪了,哀求道:“圣上面有怒意,我们毛手毛脚,唯恐犯了忌讳,还请姐姐帮上一帮。”

说到底,他们也是因为自己,才受了无妄之灾,倒也可怜。

锦书沉默一会儿,接了酒壶过来:“往日里,这时你们也该散了,早些回去吧。”

那二人心下一松,千恩万谢的去了。

锦书端着漆金托盘进了内殿,便见圣上盘膝而坐,手肘置于暖炕的桌子上,一手撑住下颌,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进来,目光才微微动了一下。

留在内殿的几个内侍对视一眼,悄悄的退了出去。

锦书似是没有察觉,走到近前去,向圣上屈膝施礼:“圣上安。”

圣上看着她,目光沉沉,道:“朕不安。”

锦书被他说的微惊,抬眼去看时,却望见了他眼底涌动的难言波涛。

突如其来的,她心中一颤,是似曾相识的波动。

圣上执起酒壶,自酌自饮一杯,才看向她,缓缓道:“朕很难过。”

这话有些难接,锦书听了,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圣上却不等她回复,笑了一笑,再度饮了一杯之后,问她:“会喝酒吗?”

锦书沉默着摇头:“不会。”

圣上定定看她一会儿,忽的伸出手来:“过来。”

锦书眼睑微垂,将自己手掌递了过去。

指尖堪堪落到他掌心,他便紧紧握住,臂上用力,将她整个人都带过去,顺势抱到了身边。

“陪朕待一会儿,”圣上揽住她,声音低低的:“别不理人。”

锦书半靠在他怀里,同样低声的道:“是。”

圣上听她这样说,便不再开口,也不动桌上御膳,只是为自己斟酒,一杯接一杯,总是不停。

如此过了许久,锦书终于伸手握住他手腕,低声劝道:“空腹喝酒伤身,圣上已经饮了许多,今日便先歇下吧。”

圣上手腕一顿,却不言语,只是挣开她手,将杯中酒饮尽。

锦书眉头微蹙,正待开口,他却低下头,含住她的唇,将口中余酒喂了进去。

辣辣的,带着有些呛人的醇香。

只是小小一口,锦书便呛得咳了起来,嗓子里像是进了一把花椒,麻麻的难受。

她伸手去推圣上胸膛,却未曾如愿,只好拿帕子掩口,连连咳了许久,面色不觉绯红。

圣上抚着她的背,等她平静下来,才低声问:“难受吗?”

锦书压住升腾起的咳意,正待开口,却听圣上开口了:“你不肯理朕的时候,朕也是这般滋味。”

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深处仿佛有一颗星:“只多不少。”

锦书被他说得一怔,一时间,竟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

圣上却不看她,只是自一侧玉盘中取了一只石榴,边剥边问:“朕今年三十有一,年过而立,从未有过如此低声下气,可绕不过自己心意,总想再问一问。”

石榴鲜红的皮被剥开一角,露出里面乳白色的薄膜状隔阂,与鲜亮剔透的果粒,灯光之下亮晶晶的,似是夏日最红的芍药一般灼艳。

圣上停了手,看着石榴内里的密密红粒,低声道:“你还是……不愿意吗?”

锦书目光落在一侧晕黄着跳跃的灯火上,顿了一会儿,方才道:“奴婢是否愿意,又有什么要紧的。”

她语气极轻,话音却似有千钧重。

“你不肯,只是觉得男女情爱信不得吗?”

“还是说,”圣上低声问她,语气愈发低切:“不愿意,同别人一道侍奉朕?”

“世间凡俗女子,哪一个不想同夫君携手白头,相亲无隙?”锦书笑的淡淡,道:“奴婢只是庸人,当然不能免俗。”

“可奴婢也知道,这是九重深宫,并非凡俗,所以不会生妄念。”

她毫不避讳的回望圣上,目光明彻:“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圣上定定看着她,目光黑沉,许久许久,没有言语。

锦书同他离得这样近,清楚的看见圣上抿着的唇与的收紧下颚,似乎是被拉紧到极致的弓弦,下一刻就会崩开。

如此无声的对视,持续了不知多久,锦书才听他道:“若是朕,以后……”

圣上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锦书看见他额上绷起的青筋,似乎是某种极为激烈的情绪在血管中涌动,正觉微惊,他却低下头,将她按在怀里,猝然吻上她的唇。

迸发出所有热情一般,狂热中带着无限缱绻的吻。

大抵是饮过太多酒的缘故,他唇齿之间还带有难掩的热辣气息,同他的激烈动作一般,不容违逆的侵略性。

锦书推了两下,还未曾推开,便觉他咬住自己唇,痛楚袭来,随即便是甜腥气。

流血了。

如此这般之后,他却温和起来,细细的吻她的唇,动作轻柔的,将涌出的血尽数安抚下去。

抬起头,圣上目光在她面上几度逡巡,一丝不乱的神色中,终于显出几分倦怠与颓然。

“你来了之后,朕哪里也没去,”他伏在她肩窝处,低声道:“宫里人都在疑心,朕是不是偷偷剃度,做了和尚。”

锦书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圣上却握住她手掌,带着往自己心口去,叫她感受胸膛里有力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你若有意,”他看着她,目光与语气一般深深:“朕何妨效仿魏王,不复言及美人。”

虽然不值钱,做工粗糙,却也是别人的心意,她不会随意糟践。

在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会将药包好,放在药房里,对方很默契的来取,也会时不时的留下一点东西。

有时是一只果子,有时是几颗糖,零零散散的,并不珍贵,却很用心。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再也没有来过。

锦书不知道他是谁,也无意去探查,虽然知道他万一被捉住,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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