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全天下的女人生气了都恨不得将招惹她的那个男人掏心挖肺,剥皮撕碎,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吧!但是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么高难度的活计,有那个手艺的只怕没那个胆量,有那个胆量的又怕没那个手艺!
不像婉兮,她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陶双双和金觉乔抱成团瑟瑟发抖的在那儿死死的逼着眼睛,虽然可以不看吗,但是耳边传来的撕碎声儿还有一阵阵咬牙切齿的嚼巴东西的声音,还是很挑战他们薄弱的神经的!
一直到婉兮总算是如愿以偿得的将金胜天的鬼魂徒手撕开了第八遍,她才算是稍稍解了一点点的恨意。
但是,地上碎成渣渣的金胜天,还是卷啊卷啊,又卷成一团,紧接着又变成了完好无损的模样,为了制止婉兮再第九遍,陶双双拉着金觉乔二话不说的冲到了金胜天面前!
真不是他们护短想保护这只老鬼,实在是,受不了啦!太太太他妈恶心人了!
陶双双说:“婉兮,没用的,他现在是鬼魂,你撕碎了照样还是会复原的,你要是实在不解气,我一道神方杀鬼咒打的他永不超生好不好?”
其实陶双双的这个行为呢,那就相当于有一对小夫妻吵架,打的头破血流的一直叫嚣要弄死对方,她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递了把刀上去!
原以为婉兮会稍稍犹豫一下,哪知她霍地站了起来大声喊了一句:“好!打!给我打的他魂飞魄散!金胜天,你这个混蛋,你这个骗子!螭魅你都骗,你还是不是人了?”
咦!他确实早就不是人了!现在是鬼!是鬼!到底要我提醒多少遍你才能记住?陶双双扶额,果然,女人生气的时候脑子都是完全没有的!
没留神被金觉乔往后拉了一步,只见金胜天信步上前,站在婉兮面前,一字一句,说的特别庄重。
“婉兮,如果我魂飞魄散,能还你平息怨念,重回山中逍遥自在,那我情愿将这三魂六魄在你面前即刻散去,婉兮,是我对不住你。当年我以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儿,但其实是我错了,悔不该当初……”
“你后悔?金胜天,要后悔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几乎无时不刻不在后悔!初遇时,我便该遵从自己的意念,杀了你!那我就不会有这几百年的苦难了!这是上苍对我的惩罚,我没有遵从本性!我错信了你!”
数百年的纠缠,大概已经成了这俩人之间斩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了。陶双双看着,只觉得其实这两人心中都是有彼此的,尤其是金胜天,他的眼睛里满是悔恨。
但世事无常,人有时候做错了事儿后悔不已,却并不是全都会有机会弥补的。
“我以为你生性纯良,即使强制将你拘在这八方圣剑中充当剑灵,可只要你不受人间恶念所影响,一直保留纯净的心灵,平息怨念,你便可以从剑中释出,重回山林间逍遥自在。”
“可是我没有想到,人心的恶念对你影响如此之深,你竟是放不下怨念了,所以我不得已才用了你我当年参悟出来的法子,逃避幽冥司的轮回法则,滞留人间想寻求机会为你平息怨念。”
“却没有想到此举违背了天道,是以当我重生之后便一直被另外一具灵魂压制,竟是失去了自由和自己的意思,哪怕他要去做毁灭东方苍龙这也可怕的事儿我都阻止不了……”
金胜天的声音很低落,他说着回头看了陶双双和金觉乔一眼,笑容悲凉。
“你们应该吸取先人的教训,凡事切不可任性妄为,尤其是当你身负异禀有能力决定他人生死的时候,更应该深重,想拯救多数人而牺牲少数人,不一定是对的。”
“我炼化螭魅确实是为了平息战乱拯救世人,可是因果循环,最终害死护国神龙差点毁天灭地的却依然是我!所以说,宿命的轮回,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凡人之力又岂敢逆天?”
金胜天突然升起,飞升在半空中吟诵着古老的符咒,那是陶双双所不熟悉的青囊术,只听得他忽然轻笑一声,紧接着叹息:“子元,你生为金氏子孙,今日便借你一点精血为先祖偿还血孽了!”
说着,一道蓝光朝金觉乔的眉心打来,陶双双想也不想的便出手拦截,她寒了脸,张开了保护结界,自己凌空而上目光凌厉的盯着金胜天质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婉兮重获自由。”
“那管子元什么事儿?你为什么要取他的眉心血?”
一个人所有的精气力都集中在眉心处,这个地方凝聚了一个人的神气,凡人身体内能被道法所摄的眉心血只有三滴,少的可怜不讲了,失去眉心血对人的身体损伤很大,精气神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以恢复。
陶双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自然是第一时间阻止了金胜天。
金胜天偷袭不成有些悻悻然,他不得已说明了缘由。
“他的身上的伏羲血脉已经显现,以他的眉心血定能破我当年设下的阵法,放婉兮从八方圣剑中出来,让她重获自由。”
“金家的所有荣耀都是八方圣剑也就是婉兮带来的,金氏一族自我而起便亏欠了她数百年,子元是金氏子孙,理当偿还。”
“哎,你倒是说得理直气壮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似的,但是一个人仅有三滴眉心血,摄取眉心血容易扰乱神智,风险太大我不同意!你想放婉兮自由我可以理解,我也能帮你想办法,但是你不能让子元去冒险!”
陶双双的中心思想很明确,那就是帮人可以,但是不能让金觉乔去冒险。
可底下被她护在结界里的金觉乔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一听自己可以帮忙解救那无辜受难的螭魅,立马开口答应了:“没关系的,双儿,不过就是一滴血,先祖说的对,金氏欠下的债我身为后世子孙应该偿还的!”
这个呆子!陶双双闻言气的不打一处来,从半空中落下,恶狠狠的警告金觉乔:“摄取眉心血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儿,一个不小心你就会被扰乱了神智变成了疯子或者失去从前的记忆的!”
这下子金觉乔总算是意识到这件事没有他那位轻飘飘的老祖宗说的那么简单了,他看看陶双双,又去看看金胜天,最后目光落在婉兮脚上的镣铐上,眼眸瞬间被悲悯填满。
陶双双慌忙用身子去阻挡他的视线,然后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这个,这个也不一定要用你的眉心血的,咱还可以再想想办法的!比如,只要婉兮平息怒气,不再心生怨念不就可以自己破阵而出了?是不是啊金胜天!”
半空中的金胜天依旧没有落下,他虽然点点头,却依然神情凄凉的说了句。
“我对她伤害太深,想要她怨念消散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好几百年了,无论我怎么做,她心中的戾气都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更何况,婉兮已经没有时间再慢慢等下去了……”
说着,金胜天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撩开了衣袖,陶双双可以看到,他的胳膊上布满了和玄铁链上一模一样的符咒,是用尖刀雕刻下的血符,看样子是受婉兮的怨气所影响,那些血符,正在反噬金胜天的魂魄。
“那是我以己身的魂魄写下的血咒,一旦开始反噬,我在阵法里为婉兮留下的生门便会关闭,要不了多久婉兮就会被永远困在剑中,哪怕她心中再无恶念也出不来了……”
婉兮闻言抬头看了金胜天一眼,只冷笑一声:“哼,金胜天,你们人的心思还真是神秘莫测啊!你将我的灵体毁灭,精魄生生抽离出来注入剑中,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心生怨念?你留这么个生门有意义吗?”
“是啊,到底是我错了,我算漏了人心险恶对你的影响,当我知道你因为见识过太多血腥的杀戮而怨念四起时,我便想方设法将八方圣剑带离了战场,从此封剑入鞘不再沾染鲜血。”
“只可惜,你的心已经被污染,竟是无法从生门逃脱了。我错就错在低估了人心险恶对你的影响……”
“不,你到今天还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恨!金胜天你错在一开始就不应该将我注入八方圣剑中!你错在恩将仇报,你错在贪图人世间的功名利禄,你错在将我当成你了扬名立万的武器!”
婉兮勃然大怒,身后的玄铁链瞬间烧的通红,她开始发了疯似的想要挣脱那枷锁,可偏偏越是挣扎,那三昧真火烧的越是旺。
而此时以灵魂写就玄铁链上的血符的金胜天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从半空中跌落,受这违逆天道的术法反噬,一只胳膊已经烧成了灰。
“双儿,先祖固然有错,可是这大昭八百年的太平盛世正是从他手中开创的,他伤害了婉兮却救了很多很多的人,如今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俩受苦而袖手旁观啊!”
金觉乔见状大急,他从里到外都是老好人,陶双双都怀疑,菩萨以身饲鹰的博爱仁慈是不是不管怎么投胎转世都会被带到血脉里来!瞧金觉乔那样,真是恨不得将自己撕吧撕吧拿去喂鬼算了!
陶双双气不打一处来,可她也知道金觉乔说的不无道理,她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但是,她还是很害怕。
“万一,万一你被摄取了眉心血之后忘记我了怎么办?”
“怎么会呢?你在我心里,不管取走多少眉心血,你都在我心里,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金觉乔说的信誓旦旦,陶双双还真就鬼使神差的信了他了!可是金胜天已经被反噬之力折磨的魂魄溃散,已经没有办法摄取金觉乔的眉心血了,只好临时将术法传授给陶双双。
陶双双听了一遍那古老的青囊术,顿时就撂挑子不干了:“不行不行,这术法这咒语比我们茅山道的法术还要生僻几万倍,我背不下来。不行,不行,这个办法行不通的!”
“不,可以的,双儿你可以的,双儿你别慌,看着我,我相信你,你可以的!这种事儿交给别人做我还不放心呢,但是你,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处理的很好,你是绝对绝对不会伤害到我的!”
金觉乔抓住了陶双双的手,阻止了她毛躁的原地来回走动,一双色深邃的黑瞳里带着亲密的信任,和安定人心的魔力。
陶双双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腾起了方才完全没有记住怎么结印的术法,指尖轻轻触碰,从金觉乔的眉心摄取了一滴晶莹的红色血珠。凌空而起,吟诵着古老的咒语,血珠瞬间扩散成血色迷雾,弥漫整个空间。
“青囊术释魂啊,小丫头,你如今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陶双双低头,凭空出现的陆玄在正抬头仰视着她,笑的花枝乱颤。